
音乐剧是一种高度综合性的舞台表演艺术,将音乐、舞蹈、戏剧三大元素整合起来讲述故事、刻画人物、传递精神。三十多年的时间里,从《白蛇传》《西施》《蝶》,到《啊!鼓岭》《重生》《熊猫》《飞天》,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一直是我制作音乐剧的重要源泉。
我相信,只有坚持根植于民族文化沃土,深入生活、触达人心,一步一个脚印地做好每一部原创音乐剧,才有希望以此引领时代的大众审美,滋养现代的文化生活。
我的上一部音乐剧作品《熊猫》用纯澈的声音开启了中国音乐剧沉浸式体验的新标准,给观众带来了更真实、更饱满的观演享受。《飞天》在延续11.2声道系统的现场演出基础之上,在舞美和服装等方面也下足了功夫,大胆地创新突破。
超越传统现实主义的空间概念,删繁就简,我们试图通过多媒体技术再现昔日莫高窟。冷抽象风格的几何元素雷亚架(脚手架)搭建成洞窟,以象征符号还原上世纪守护人们就地取材发明“蜈蚣梯”独木梯的意象。两个主体道具采用流线型的设计,是为了将鸣沙山的柔软绵延和月牙泉的明净灵动搬上舞台,与剧情发展和歌词表现相得益彰,是一次有意义的音乐剧舞台空间创新探索。
“敦,大也;煌,盛也”,敦煌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名字,让我们有无限美好的遐想。但是在剧中,我们并没有过多地着墨于其盛大辉煌的一面,因为放眼当下,守护莫高窟的艺术瑰宝迫在眉睫。历史变迁,风蚀和沙尘使窟内壁画迅速恶化,许多珍贵的壁画都已经残破、变色。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樊锦诗先生曾表示,“敦煌壁画‘年老多病’,颜料层可能会一片片翘起、逐渐变得酥软‘像酥团一样’,甚至开门声大一点都会掉落。”
因此,相比与数量众多、致力于呈现敦煌之盛大的作品不同,我们选择用哲学来思考,用文学去创作,将近现代莫高窟的实际情况通过舞美和多媒体技术解构搬上舞台。同时,采用画中画、剧中剧的表现方式,张弛有度地节选了敦煌历史中的几个瞬间。
通过舞台上的留白和定格,我们想要引导观众开始思考:“为什么要赶路?”“我们在守护什么?”甚至“什么是永恒?”。关于最后一个问题,我可以在这里给你我的答案:我们用瞬间去讲述永恒,这一个瞬间、这一个当下就是永恒。
当然,我们更希望吸引你们亲自前往敦煌,攀登沙山,踩动流沙,感受下山容易上山难;走进莫高窟,和时间对话,找寻紧那罗、乾达婆的头,感受中华文化强大的向心力和凝聚力,触摸文明交流互鉴的脉搏,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。
我的另一个长久以来的梦想也在《飞天》中夙愿得偿,那就是将戏曲和音乐剧进行结合,这一次我们通过服装进行了初步尝试。众所周知,戏曲服饰讲究精致华丽、人物造型服装服务于剧本情节。我的老朋友郭培潜心钻研,将九色鹿等本生故事的意象、内涵融入服装设计当中,每一件凝聚了匠心巧思、纯手工制作的服装都提炼了与飞天相关的代表性元素:质朴的北魏飞天、蓝绿色的宝石色泽,不一而足。这是一场厚重古朴的历史质感和现代重工刺绣绝妙融合的美学盛宴。
在文化领域发展新质生产力需要时间和人才,我们不能只做账房先生,也不能一味地做票房先生。一方面,我们要加强引进版权剧目管理,另一方面,我们需要扶持国内原创版权作品,更要有足够的耐心和韧性,培育、打磨、沉淀舞台作品。繁荣舞台艺术创作,助力文化强国建设,始于高原迈向高峰,山高路远,携手同行,行则将至。
事实上,在百年变局之下,我们的国家、民族和人民既面临着巨大的挑战,又身处文明互鉴的盛世。在我看来,文艺创作者首先要向内看,在文化冲突和融合中愈发坚定文化自信,确立以我为主的主体地位,进而迸发出更为旺盛的生命力和创造力。
其次要横向看,联袂合作、互相搭台,才能好戏连台、聚沙成塔、百花齐放、共襄盛举。《飞天》集结了中国东方演艺集团、甘肃省文化和旅游厅、爱奇艺、泽筠(上海)文化传播有限公司、何李活(深圳)音乐剧产业发展有限公司、兰州大剧院和中央民族乐团等政府部门、央企、民企、外资、艺术院团的多方支持,八年磨一剑,终于让敦煌艺术首次以音乐剧的形式跃然现代舞台。
然后要向外看,历史上,我们中华民族自信而又大度地开展同域外民族交往和文化交流,谱写了万里驼铃万里波的浩浩丝路长歌。近年来,中华民族从文化自觉逐步走向文化自信,前提是我们对自身文化的清醒判断与态度选择,在文化自觉的基础上坚信自身文化具备的生命力、感召力和影响力。
对于身处新时代的艺术创作者而言,要切实做到、做好坚定文化自信,必须努力做到并做好文化自知、文化借鉴、文化反省、文化创造、文化馈赠。今日和风阵阵,我们通过艺术作品,再次与世界相拥,让全球感受一千余年多民族文化交流交融的生命脉搏。
7月初,我们将参加韩国大邱国际音乐剧节,我们的作品《飞天》会像其中的歌词一样,“伸出臂膀”飞越山海,走出去、走进去。未来,我们还会启动音乐剧《飞天》世界巡演,唱响敦煌历史,讲述中国故事,共话人类文明。
(图为《飞天》剧照,由作者提供。作者系知名音乐剧制作人、《飞天》制作人。)